嗑呀么嗑牙痕

挟恩图报

⭐又名《打猎少年和打虎少女》

⭐被母亲庇佑嚣张跋扈的小侯爷×误杀全村百姓消极避世的少女焰

⭐侯爷大概十七八岁,焰焰大概十五岁

 

  没有一个满腔热血的少年郎会拒绝森林。至少一身胡装的白亦非不会拒绝。

 
 

  此时节,他随母亲外出练兵。只是他少年心性,盯了几日就觉得厌烦,清早母亲点了几名白甲兵随他上山打猎。

 
 

  少年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,于透着微光的森林中漫步。前头细犬开路,足踏乌皮胡靴。骏马一侧挂着鼓鼓囊囊的小布囊,一侧挂着死透了的野兔。

 
 

  白亦非趁着随从处理麂鹿时策马跑了。他正是在不愿拘束爱自由的年纪,哪里会让几个随从看着自己?何况那几个随从念念叨叨念念叨叨,要么一个劲儿地奉承,要么一个劲儿叫他回营。无趣得很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细犬忽然趴伏着身子匍匐前行,白亦非四下扫视了一番。不远处正是一只赤红的狐狸在低头饮水。那只赤狐皮毛油亮,光芒之下泛着淡淡的金色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好皮毛啊,这般漂亮的东西合该是他的。即使做不成狐裘,留给自己或是给母亲做个毛领子也是不错的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白亦非翻身下马,取了弓箭蹑足前行。他一大早便是旗开得胜猎了一头麂鹿,现在得见如此赤狐哪儿有不拿下的道理?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那狐狸圆滚滚一个煞是可爱,倒不是很机敏的模样,白亦非便想再等等,等到能够一箭对穿双眼得一张好皮毛的机会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可到底是山中走兽,一听见动静便抬首四望,低着身子咧嘴向后退去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白亦非疾走几步,正搭弓拉弦要赐那赤狐一死,却忽然脚下一空,手中弓箭落了个空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是哪个山中猎户在此处挖了陷阱,没逮着野猪都是把他这个雪衣堡世子逮着了。白亦非落入坑底前还有心思细想,幸好坑底没有尖竹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白亦非抱头屈身避过了要害,却还是摔伤了脚腕,被绷断的弦划伤了掌心和面颊。他曲腿坐在坑底,抹掉脸上的血迹,抬头望了望,好家伙,这上下得有一丈多了吧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那细犬在洞口探首,口中呜咽作响。爪子在边缘刨土,扒落了不少泥土。白亦非拍落了了头顶的落土,咬着牙对狗子说道:“别扒了,给我找个人来。”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白亦非也是真气昏了头,哪里还管那细犬听不听得懂。倒是那细犬似通人言,在洞口歪了歪头便跑开了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他见狗子转身跑了还想再将他叫回,想想又作罢。反手去摸寻囊中的踪烟丸,却发现整个皮囊都被他丢在了马匹上。得,这回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白亦非又摸了摸受伤的腿,还成,骨头没断,只是脱臼了。他打小在军营里长大,倒是学过几手接骨的方法,当即咬着牙将骨头扭回了原位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他盘坐在坑底,看了看仍然隐隐作痛的右脚。也不知道是那狗先找了人来还是他的随从先寻来,又或者是被山中虎狼先找着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盘坐了半日还是无人寻来,幸好掌心和面颊已经结了血痂,至少他不会失血而亡。索性无事,白亦非又拾掇了拾掇散落的完整箭矢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正拾掇着呢,忽然听得上方动静不小。他眯了眯眼皱眉盯着洞口,他手中还有一把短刀十只箭矢,况且还有保命用的驭冰之术呢,什么飞禽走兽他倒是不怕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细细簌簌间,从洞口探出首的竟是那条细犬,没一会儿又见一颗头颅探出。白亦非定睛一瞧,发现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
 
 

  天刚曚曚亮的时候焰灵姬就已经在山野之中了,不似白亦非这富家公子,大清早进山打猎是为了消遣。她打小被人丢弃又身怀异能,村中老少在丰年恨不得将她当山神供起来,可惜焰灵姬不是神仙,不能保年年太平丰收。

 
 

  等到赤地千里哀鸿遍野的灾年,曾经当作天火膜拜的掌心焰成了带来旱灾的旱魃火,曾经跪伏在地想从她身上谋利的村夫村妇,也成了手持镰刀锄头恨不得将她剜肉斩首以祭天地的魑魅魍魉。

 
 

  情绪失控时,周身的火焰也跟着失控了。焰灵姬在极度恐惧之下竟然毁了一个村子,一个将她养大的村子。火焰后扭曲的面孔是她逃脱不开的梦魇。她不敢再靠近那个村子,只能越逃越远,她不敢停只觉得身后有厉鬼,直到她逃到了此处,躲在了这座深山的山神庙中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灾年已过,山中物产丰饶,凭着手中火焰她倒是不畏惧那些飞禽走兽,偶尔还能开顿荤,只是她也并非日日那么幸运能找着可以下手的野味。

 
 

  这日她便是在山中寻果子果腹,忽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乎有东西在山林中奔跑。焰灵姬已经好久没吃上肉了,听得那动静就觉得腹中饥饿,一扔手中果子朝着声音之处走去。

 
 

  没成想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条细长却健硕的狗。那狗见着她急急停下撒欢奔跑的蹄子,似是很兴奋想要靠近,却又被她饿虎见羊的眼神吓得只敢蹲在原地刨土。

 
 

  焰灵姬咽了咽唾沫,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。她慢慢挪着步子靠近细犬,那狗似是有些犹豫却还是站起了身子凑到她脚边,将头颅蹭到她的掌心下。

 
 

  此刻她却犹豫,焰火迟迟不肯腾起,一则自那场大火后再无任何人对她有亲近之情,二则那狗脖子上好的皮革。当她还曾被人敬若神明时,她便见过这种上等的皮革,那是要送至王城的贡品。三则那狗自嘴中吐出一截布料,她虽没见过却也觉得非寻常百姓家的东西。

 
 

  那细犬见她不曾有动作,又小心翼翼地咬着她的衣袖朝来时路扯了扯。焰灵姬咬了咬下唇,这狗似乎想要她随它走。思索半响,她还是决定跟着走,这狗的主人身份定不寻常。若是寻不找,或是宰了这狗或是养着它都是不错的选择,若是寻着了兴许还能携恩索惠,即使是个歹人她也能放火吓唬吓唬。

 
 

  细犬见她跟随的意图立刻领着她往来时路跑去。

 
 

  焰灵姬本就已经到了深处,又跟着细犬走了一路,似乎已经翻过了山头。她心中满是烦躁,紧盯着眼前的细犬,正打算动手杀了这狗时,一匹只有四蹄乌黑的白马映入眼帘,它的身侧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东西。那细犬急急跑向河岸,她打眼一瞧就发现了不远处有个大坑。她又看了看白马,到底还是跟上了细犬的步子。

 
 

  焰灵姬立于洞口探首一望着实被吓了一跳。白亦非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在摔落陷阱时就散乱了,如玉一般的面庞又是血渍又是黄土,胡服也是被扯出了条大口子,唯那双赤红的眼眸依旧锐利非常满是杀机。乍得一看,就如梦魇中的恶鬼一般。

 
 

  焰灵姬身形一晃,堪堪稳住就见得坑底之人拍了拍尘土负手而立,仰首朝她高声道:“烦请姑娘救我,事后定有重金酬谢。”

 
 

  她又低头仔仔细细打量了白亦非一番,锦衣玉革带,长弓金错刀,好一富贵郎君啊。她默默点了点头表面应允了,却在心中暗暗算计倒是能否多要些钱财。

 
 

  焰灵姬照着白亦非的指示走到马匹身边找寻绳索,发现马侧挂着的布囊缺了个大口子,那花色布料就是细犬叼着给她的。之后到底又借着马又借着狗,一起将白亦非从坑底拉了出来。

 
 

  白亦非双手撑着膝,气喘吁吁地站在同是气喘不止的焰灵姬身前,那细犬撒欢了一样在他身旁打转。他拍了拍狗头示意它静下,又拱手俯身朝眼前这个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小姑娘一拜,口中道: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,不知姑娘家住何处,我好差人将酬金奉上。”

 
 

  “我自己来拿。”

 
 

  白亦非听得这话斜挑了挑眉,站直了身子偏头看向眼前的小姑娘。蔚蓝色的鹿眼本该是楚楚可怜,安在她的眼眶内却比他养的鹰犬还谨慎凶狠,年纪小小却比他还要锋芒毕露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若是在新郑京郊碰着这么一个姑娘,他定会二话不说直接放倒,现在嘛,好歹人家救了自己一命,恩将仇报可不是他们白氏一族的作风。他倒不怕焰灵姬暗地里打什么主意,主意再大还能大过三千白甲精兵不成?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扬了扬头表示同意了。抬步走向马匹时,那小姑娘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。炽热的目光快要灼穿他后背的衣裳了。

 
 

  “放心。君子言出必行,答应了的事就答应了,绝无食言的道理。”

 
 

  可听身后的动静,小姑娘还是紧紧跟着他。白亦非倒也无所谓,从散落一地的杂乱中翻出烟丸,点燃后就丢到了空地上不再管了。方才他爬出坑洞时似乎用错了力,本来已平静的右脚此刻又开始作痛了。

 
 

  焰灵姬站在白亦非身后,可眼睛却完全被那只野兔吸引了。她已经好几天不曾吃肉了,又跟着细犬走了好些路,又帮着一个比自己重了不少的少年爬出陷阱,现在真是腹内空空,饥火中烧。

 
 

  她正犹豫如何开口,便见那细犬匍匐而至,衔着野兔溜溜跑到了她身边,一只爪子搭在她的手心。

 
 

  身后的动静惊动了白亦非,他转过身来就见自己的细犬谄媚地蹲在小姑娘身边摇尾巴,那小姑娘一手抓着血淋淋的野兔,一手拍了拍细犬的脑袋。

 
 

  那小姑娘本就漂亮,此刻垂着星眸唇边挂着浅笑的模样比之刚才更是明艳。就如萧飒秋景中的一抹红,炽热而夺目。

 
 

  白亦非掩嘴轻咳,轻声道:“此地枝繁叶茂,随从寻来也得等上些时候。我看日已至中天,想必姑娘也是半日未进水米,正好也有此野味可以果腹,我们便便边烤边等吧。”

 
 

  焰灵姬皱了皱眉,眼前人罗里吧嗦一大堆,只有最后一句“边烤边等”才是重点。不过还是顺水推舟同意了。随手捡了把趁手的小刀划开了野兔的嘴,兔子的皮毛也好剥,顺着往下慢慢退皮。

 
 

  白亦非眼眸微动,年纪小小这一手剥皮抽筋的功夫倒是俊得很。瓷白的双手沾满了血污,一个在山林间生活的小姑娘怎会有如此白净的手?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若是往常焰灵姬得了这么一只兔子早就燃起掌心火烤了,可自打烧了村子后,她就畏惧在活人面前御火。她正拎着血淋淋的兔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时,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了半身,手腕被紧紧攥着。她顺眼望去,只见白亦非眉头高高,星眸带笑。若非他此刻衣衫不整、发丝凌乱,倒也配得上“鲜衣少年”这四个字。

 
 

  焰灵姬转了转腕子,也挑起一抹笑,若是眼前人敢动什么心思的话,她保证下一刻就让他尝尝热情似火的滋味。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家的手不该碰此等污秽之物。”白亦非仍旧保持着温和的模样,心中却暗潮翻涌,若是摸出任何一个不该有的茧子,他会立即杀了眼前这人,“姑娘还是随我去河边净净手。”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焰灵姬冲着白亦非努了努嘴,示意他放手。可白亦非却视而不见,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兔子,道:“溪水潺潺配以兔肉炙烤,倒也是风流之事。”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说罢,白亦非已经拽着焰灵姬走向河岸,手掌顺势下滑与那只白皙的手相握,拇指也状似无意地在她的掌心滑过。当只触及到一片柔软时,他没由来地轻舒一口气。可下一刻心又如擂鼓,世间杀人的物什可不止刀剑,母亲的蛊毒,他的冰藤,哪一个不是杀人利器?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待焰灵姬洗干净双手她转过身时,就见白亦非披散着满头白发盘坐于火堆之后,束发的发带被他团在掌心。一见她便勾唇浅笑,也不知是为了藏住方才什么神情。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,见他脸上仍是灰一道红一道。难道富家子弟这么不知道脏净的吗?

 
 

  “你不洗洗吗?”

 
 

  白亦非听得此话,忍不住挤了挤眼睛,思索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。他当然想去洗干净了,只是他疑心病重,一但怀疑上了便要处处提防,方才他便是在暗自观察这个小姑娘,能够如此坦然将后背对向他人,不是装的太好就是他想得太多。

 
 

  “方才我见你走路有些跛,是疼得走不动道了?”焰灵姬即使见过凡人变恶鬼,此时也不过是豆蔻年纪,又常年不与人相与,她是从来没遇见过如白亦非这般话不说尽还处处提防的主儿。见他之前种种行为似乎也没有恶意,便以为眼前之人不过是抹不开面的公子哥。

 
 

  白亦非尚在斟酌该如此应答,就见焰灵姬已经转身把帕子浸湿递给了自己。他抬头能见曦辉穿过她蓬松的发丝,将其染作淡金色。

 
 

  狐狸精。方才那只害他掉入陷阱的那只狐狸也是这样泛着淡淡的金色。她的手中该拿着锦锻或是刀子,而不是这块湿哒哒的帕子。手握锦锻,她便是落入凡尘的神女;手持短刀,她便是索人性命的鬼魅。真是漂亮得不像话啊。

 
 

  焰灵姬见白亦非楞楞地看着自己心中大不解,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接过手中的帕子。不料竟被抓着腕子扯入了他的怀。

 
 

  这可还得了?焰灵姬多年藏在深林之中,养出了近乎野兽的反应。被扯入怀的一瞬,立即伸手抽出了白亦非腰间别着的短刀。反手一挥,若不是他躲得及时,此刻被割断的就不是这件素软缎胡服了。

 
 

  焰灵姬眉目狰狞双手持刀,欲借倒地之势将白亦非捅个对穿。只可惜刀子竟被他空手握住了。瞬时间血流如注,血珠子顺着手滴滴答答往下落,砸在破裂的锦锻上倒是很好看。

 
 

  细犬口中呜呜作响,围着二人打转,时不时地停下刨土或是咬着二人的裤管,只可惜二人谁都没搭理。

 
 

  二人此刻虽是剑拔弩张却都不愿意使出杀手锏。御火驭冰之术不到万不得已,二人都不愿意在使出。一个呢是被往事所困,不敢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用出。另一个呢却是打着小心思,想要将眼前人好好带回雪衣堡,此等姿色的丽人,便是该归他所有才对。你看,就连满目狰狞生起气来,也似山间春花烂漫,叫人痴痴凝望。

 
 

  白亦非抬脚将人掀翻压在身下,刀尖抵在喉间却再也进不了半分,猩红双瞳间满是疯狂之色。

 
 

  那细犬本是在二人周边团团而转,此刻却突然趴伏着身子,龇牙咧嘴,浑身的毛根根树立,口中低低嘶吼,慢慢退至二人身旁。就连不远处那匹温顺的白马也不断扯着束缚住它的缰绳,嘶鸣不止,四蹄不断刨着地,尘土飞扬。

 
 

  二人齐齐转首,只见河岸那旁竟伏着一只吊睛白额虎,饿得双眼都泛蓝光。两人俱是一惊,白亦非率先起身,提溜着焰灵姬的领子将人拎起。

 
 

  二人甫一动,那虎就撒开爪子就往河里冲来。白亦非抓着焰灵姬的腕子冲向马匹,什么长剑短刀都被他落在了马匹身边,唯独一把还在焰灵姬手上。

 
 

  他将人甩上马匹,旋踵将地上的长剑踢至空中,双手一挥倒是接得稳稳的,电光火石间直接砍断了缰绳,又扭腰飞身迎上冲上前来的猛虎。

 
 

  白亦非原本想着等马匹冲出去,再用冰藤直接将老虎戳个对穿。可他正抬剑挥向猛虎,倏地听见身后白马长吁一声,接着便是热浪滚滚,一束火焰随着呼呼带风的短刀直直向猛虎冲去。若是没看错,那柄擦着他耳朵而过的短刀是他的,也就是被焰灵姬握在手中,几息之前正抵着他喉咙要取他性命的那柄金错短刀。

 
 

  一错神,那柄刀已经飞至猛虎跟前,可惜力度不足伤不到它皮毛,不过庆幸的是,这一招要命的不是刀子,而是紧随其后的焰火。

 
 

  那火焰诡谲,一沾着滴水皮毛却如是燎原之势。那虎在火中嗷嗷直叫,一转攻势,夺人性命的大虫倒成了让人摇首叹息的可怜虫。身侧的细犬倒被吓得两眼一翻倒地不起

 
 

  白亦非挑着眉看着那虎转身逃去,带着一股子黑烟恶臭消失在视野中。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,还好还好,没燎着。他能驭冰,世间自然还有他人能御火,这不奇怪,只是没想到居然就被他这么碰着了。

 
 

  他转过身,发现焰灵姬半伏在马鞍上,还保持着扔刀子的姿势。他将长剑收好扔到了一边,实在是这姑娘那手好功夫惊着他了,他可不想再一次被自己的剑架在脖子上。

 
 

  白亦非上前掐着她的腰,将人带下了马。可人甫一落地就腿发软,往后倒去。幸好他眼疾手快,稳稳地将人抱住了。奇了怪了,方才要杀他时也没见她害怕啊,怎么这回不过燎了只老虎的皮毛就怕成这个样子?

 
 

  他哪里知道焰灵姬压根不是害怕那老虎,而是害怕他。自打她无意识地烧毁了村子后,她便再也不曾在生人面前使过御火之术。她在害怕世人惊恐畏惧恨不得立刻杀了她的眼神。

 
 

  “抖什么?”白亦非捏了捏怀中人挂着汗珠的脸颊,软得很,和他想得一样。

 
 

  焰灵姬不断眨着眼,试图在他的眼中看见一丝惊恐,可是除了笑意她什么也瞧不出,就连那只在她脸上肆意揉捏的手也忘记拍下。她抖着嗓音道:“你不害怕?”

 
 

  “害怕什么?”这回倒是轮到白亦非发愣,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,在权倾朝野的母亲庇护之下长大,他修习驭冰术这样的妖术,周遭之人俱是缄口不言,甚至还有恭维上两句,哪会有焰灵姬那样的经历和顾虑?白亦非低头凑近道,“害怕火吗?”

 
 

  还未及焰灵姬点头应和,一朵冰花在她眼前盘旋而上,缓缓落在她的发间,绽放出最盛的姿态。

 
 

  焰灵姬瞪大了灵动的双眸,千般惊奇万般诧异,小心翼翼地抬手在发间摸索,指尖触及那片冰冷时又被惊得缩回了手。

 
 

  白亦非见她如此正要开口,就听得马蹄嘚嘚,他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尘土如烟幕,银甲似白雪。这是终于找着他了,也太不是时候了。

 
 

  白亦非将人护在身后,三名白甲兵翻身下马跪倒在他脚边,齐声道:“属下救驾来迟,还望郎君恕罪。”

 
 

  “知道自己有罪就想想怎么赎罪,而不是望我恕罪。”

 
 

  白甲兵自知来迟了,抬头瞄了一眼二人不敢回话。只是嘛,小郎君你要是不私自出逃也不会惹出麻烦不是。当主子的心情不好,做属下的还能怎么办呢?况且此时此刻,似乎是他们打扰了郎君的好事啊。

 
 

  “先送我二人回营。”白亦非牵着焰灵姬的手越过一众白甲兵,“方才有只恶虎作祟,你们再寻些人将其活捉回营。”

 
 

  一路无话,但说白甲军营帐。

 
 

  女侯坐于将领台边,手持软布擦拭雪剑。听得台下一众甲兵骚乱一时,她抬头眯眼瞧向远处。只见一名白甲兵牵着那只随她儿子上山的细犬进了大营门,身后又有几名白甲兵抬着只半死不活乌黑的玩意儿紧随其后。

 
 

  女侯招了前头的白甲兵上前,指了指那东西问道:“什么玩意儿?”

 
 

  “小郎君叫我们捉来的。说是这恶虎在林间作祟。”那白甲兵如数报告,牵着细犬退下了。

 
 

  女侯皱着眉满是疑惑地瞅着那只已经瞧不出虎形的大虫。

 
 

  她这个儿子大清早就点了人进山打猎去了,不出两个时辰就有人抬着只麂鹿来报,那么个大活人在一众人眼皮子底下溜了。还好,她儿子的本事她还是清楚的,自个儿出去玩玩儿也没事,死不了就成。

 
 

  女侯将雪剑往后一甩,稳稳落进了剑鞘之中。团了团软布掩住口鼻凑近了那只焦黑的老虎。这身伤也不像她儿子搞的啊,她儿子多喜欢这些看着漂漂亮亮的东西啊,若真是他要对付这只老虎,该是用剑用刀或是冰藤一挥一招致命,留张完整的虎皮才对。这一身黑漆漆,皮毛全数被燎尽了的手段真是不像她儿子的手段。

 
 

  女侯挥了挥手让人抬了下去。车马声辘辘,挂着雪衣堡旗帜的马车稳稳停在她跟前。她儿子啥时候精贵得要坐马车回营了?

 
 

  帘子一挑,就见白亦非灰头土脸一身狼狈地跳下马车,女侯本要迎上前,却见自家儿子甫一落地就转身牵着个姑娘手将人抱下了马车。

 
 

  嚯,这是打猎没打着好东西就拐个姑娘回来了是吗?

 
 

  白亦非朝着女侯拱手一礼,恭恭敬敬地唤了声“母亲”。

 
 

  女侯挑眉冲着焰灵姬抬了抬下巴,又看向从来端端正正一丝不苟,此刻却浑似破落户的儿子,道:“不介绍介绍?”

 
 

  “救命恩人,儿子打算重礼酬谢,还请母亲为儿子准备宴席款待恩人。”白亦非话音刚落,就被焰灵姬戳了戳后腰。

 
 

  “拿了钱我就走,不用宴席。”焰灵姬低声道,此刻她有些惊忧,虽然二人一路在马车上相安无事,可她到底是差点杀了这个膏粱子弟。而且她还没忘记她对人动手的原因呢。

 
 

  “好歹我也是雪衣堡世子,姑娘救我两次,难道我的命就只值这么些个钱财吗?焰姑娘不必推辞,况且天色将暗,姑娘来回一遭也是不便,还是让我款待一二为妙。”白亦非也不管女侯有无应答,一听得焰灵姬要走,立即转身握住了她的手腕,硬是不让人动一步。到了他的地盘还是她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吗?

 
 

  白亦非复又高声道,直接掐断了焰灵姬的后路,“来人,给焰姑娘带路汤池,准备上最好的香料。还请焰姑娘稍等片刻,宴席马上就好。”

 
 

  焰灵姬也是真饿了,见无法拒绝便也学着白亦非先前的模样超女侯拱手一礼,随着侍从前去了汤池。

 
 

  女侯全程不语,只默默含笑看着自家儿子安排。等着人走远了,才一拍白亦非肩头,低声道:“怎么,看上了?”

 
 

  什么天色将暗啊,不过是留人的借口罢了,还用上身份来压人了。他这儿子啥都好,就是好繁华美物的这个毛病改不了。这么个水灵灵,就连她见了也想揽进怀中抱一抱的漂亮姑娘,她可不信她儿子只是单纯为了报恩。

 
 

  白亦非瞅了瞅满脸含笑的母亲,又低头看了看掌心和指尖已经凝痂的伤痕,点了点头,低声道:“嗯。儿子打算挟恩图报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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