嗑呀么嗑牙痕

不思量(一)

  白亦非自梦中挣脱开来时烛火已熄,而窗外月华正盛,他翻身坐于榻上,出神地盯着窗上梅树的倒影。

 
 

  他觉得额角有些发痒,两指并指一抹竟感到有些濡湿,他定睛一瞧指腹还挂着一滴水珠,这是汗还是泪?

 
 

  他伸舌舔下那滴水珠,温热又发咸。心中浪潮翻涌,似有无数的火焰在心中跳动,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:“你还真是阴魂不散。”

 
 

  可那缕阴魂在梦中也不愿意敛起一身防备。他梦见在灼灼火焰里翻飞的裙裾,大约是在跳舞吧。可他从不曾见过她起舞的样子,只听探子说过她曾在紫兰轩舞动霓裳。

 
 

  那模样一定很美,只可惜他却不曾见过。

 
 

  窗外光华渐隐,簌簌声响,开始落雪了。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几场雪?明日定是白茫茫一片雪盖冰封吧。可这些雪远比不上梦中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

 
 

  他想握着她的手在玉树琼枝间漫步,他想见她踏着一地乱琼碎玉向他走来,他想拥着她在白雪阳春下看梅雪争春。

 
 

  只是她不会愿意的,就算在梦中她也不会愿意的。

 
 

  白亦非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掌心,无力地蜷起手指想握住手心那虚妄的温度。

 
 

  梦中他似乎触碰过她,只是却没有半分旖旎风光,不过是短兵相接后的短暂接触。柔软而炽热,是他最迷恋的触感,是他求而不得的温度。

 
 

  不过幸好,他也算是在梦中和她白首了,那场雪真的太大了,哪怕是她也抵不住如絮的白雪,拂不去落了满身了银白。

 
 

  他也算是见过她青丝渐白了吧。

 
 

  那场雪多冷啊,冷得她要引满山的火焰来逼退寒意,兴许只是为了逼退他。是了是了,只要逼退他,她仍旧是风姿绰约的火女,鲜活而生动,是这天地间最动人的身影。

 
 

  他还记得那场飞旋的大雪中团团织锦的火焰,她就在那场火焰中,不愿踏出一步,密如烟云的雪花近不了她身半分。

 
 

  他见她横眉冷眼却是心花怒放,多美的神情,多美的人儿。有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天地在她面前全然失了颜色,他见不到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事物,他闻不到除了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外的任何味道。

 
 

  他见她时便觉世间繁花尽开。

 
 

  窗外已经黑透了,见不到任何光彩,他本是习惯了黑暗和寒冷的人,可此时此刻他却迫切地想寻找一星半点的火光。白亦非在冰冷的玉枕边摸到了火折子,他赤着脚站起了身,那盏青铜立灯上的蝙蝠依旧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,冰冷而无生机。

 
 

  那豆烛火腾起的一瞬白亦非觉得自己似乎舒了一口气,他站在那点烛火之前,看着手中的火折子有些愣神。是什么时候起他的枕边要放上这么一个火折子?是什么时候起他的卧房内要彻夜点灯?这盏灯他是为谁而留?

 
 

 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,他对此也避而不谈,不是不想谈,只是想谈的那人却不愿意听而已,那人再也听不到了罢了。

 
 

  雪停了,世间再无声息了。白亦非听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平息,流淌的血液也带不来任何温度。曾牵引着他心跳,灼热了他身躯的人也魂散天外。

 
 

  还好,她还愿意入他的梦。若是连梦也不愿意来,他该多寂寞,她会多怨怼?

 
 

  还好,她不错悄然远离他的梦。

 
 

  还好,她还愿意在梦中杀他千千万万次。

 
 

  “焰灵姬,若还有来世,我来入你梦。”

 
 

  金乌高升,茫茫大地,暗香散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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